拾光人

过激百合厨,究极鸽子精,混圈多且杂,约稿见置顶。

怒沃怒【仅此】

【向日葵与矢车菊24h/22:00】


上一棒:@女孩子们真好   

下一棒:@不能哭的清空君 

  

  

只是,一个离奇而荒诞的故事。

 

 

 

 

——————————





——我看见她死了。

 

——她死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晴天。我用肉眼清楚的瞧见她那还算完整的尸体——明明置身于草地上,却一半被晒的龟裂,一半被水泡的肿胀湿黏——以奇异的方式扭曲着,发丝和皮肤都融到一起,仿佛披上一层云烟,我看不清。

 

——我看见她死了,然后在夜晚逐渐发散又聚成一团模糊的血肉,从我脚下流至身的旁悬崖。萤火虫的光很漂亮。我想要尖叫出声,但喉咙仿佛不曾存在过,下一秒就被迷雾拖走,甚至想着,一起掉下去也不错。

 

“我不会走的。”她说。

 

从今年的仲夏夜开始,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明明并不认识梦里的女人,然而她看上去无比熟悉——也许是某个叫不上名字的心理学效应在生效。从床上爬起来,本该高兴的我却把双手放上脖颈,在数秒的挣扎后颤抖着放开,装作无事发生。

 

高中毕业后,我报考了Q市最好的大学,作为艺术生选择了设计专业。之前的事没什么可提,无非就是普通的学习生涯,有几个朋友,艺考集训特别累,放松的时候便呼呼大睡。

 

一成不变的生活结束于某天早上。 那天我只是从出租屋离开坐车到大学,中间还得走几步,那天刚下完雨,地面湿滑,我萌生出幼稚的心思,小心翼翼踩着黑色地缝前进,一下子觉得自己回到十年前。那时的朋友不算多也不算少,其中有一个和我最要好了,但不知何时便了无音讯,直到现在,我已经忘了关于她的一切,连同名字一起。

 

是朋友。我抬头,树叶上积存的雨水猝不及防滴到眼睛里,让人瞬间难受起来。这时有个人在我旁边轻笑几声,笑声像铃铛叮叮响,我抬起胳膊向右一挥,最终什么也没有。从那时开始,我就做起重复的梦,关于她的。

 

尽可能忽略着,无视着,躲避着,冷冻太久的两块猪肉被我从冰柜里倒腾出来,砧板上的血腥味始终散不掉,不过更难以忍受的是迷迭香味的劣质香精。橱柜上的标签破损严重,只能看清【不要忘记了】这五个字,最后那几块肉被我做成咖喱配了米饭,味道居然还能下口,本以为已经吃不得了。这顿饭味道很一般,应该比超市里那些廉价料理包好不了多少。阳台上种的一小盆铃兰最近不知为何蔫蔫巴巴,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极了如今我糟糕的精神状态。

 

——也许该看看心理医生了。

 

“……九!”

 

“怒九!”

 

“怒九!你看到我了吗!”

 

抱着侥幸心理的某一个晚上,我终于听见了那女孩的声音,空间感十分模糊,像是发自虚空。她问我有没有看见她,我一时语塞,竟不敢说出实情了。看不见,甚至连音色都记不住,回过神来只能想起她说话的内容,好比一串文字摆在自己面前,简直就是默剧。

 

“说起来,我们多久没见面啦?”

 

“啊……”凭着马马虎虎的社交经验,我心中飞速编纂起几个时间段准备蒙人,“我,我其实也记不太清了,怎么也得好几年了吧哈哈……”

 

这次,等待回应的时间长达半分钟,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这也太奇怪了怒九,好好考虑现实吧,这顶多是个梦,哪有什么奇幻因素!

 

“好像,好像真的是欸!”我在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她开口了,模糊的身影轻微移动着,“我自己也忘了……诶呀算了算了,总之能见到你就很好对吧!”

 

正想接话的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晓对方的名字。“啊……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一口气连续叫自己的名字,看看谁坚持的更久,我先来!怒九怒九怒九怒九怒九怒九怒九……”

 

在用力发声的间隙,我抬眼看她。少女不甘示弱的行动起来,目的达成——

 

“唔,那我也要开始了!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沃玛——哈啊不行了……怎么样我赢了吗?嗯,你怎么不说话?”

 

“嗯,”我尽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一只像是蝴蝶的影子飞过,翅膀缺了半边,“沃玛赢啦。”

 

她笑着,一连串重复文字看的人眼花,可我看着她,心脏悄无声息坠入湖底,甚至没有泛起一丁点的涟漪。

 

记得,不记得,重要,不重要,碎片在脑子里盘旋涌动,始终落不下去。是的,我理应知道她是谁。

 

“……等等,”咬紧牙关,不知缘由就进行了无意义的嘶吼,“等等,沃——”

 

梦境,破了。

 

我睁开眼睛,一切如常。这次起的晚,太阳被挡在窗帘后堪堪泄出几束光在瓷面上,看起来怪可怜。眼睛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多,比以往失眠的日子里还夸张,头发也几个星期没打理了,一通乱长像是掉在地上的鸟窝,所以说卷发啊——

 

叹气。都说三千烦恼丝,如果剪了会不会好一点呢——开始相信玄学。附近的理发店休息日总排不上号,正巧今天下午没课,我骑几年买的山地车到门口,老板在外面修剪一株文竹。

 

“欸,要什么样的?”

 

他把一只手放在椅背,拿着剪子和剃刀问我,屋里洗发水和染发膏的味道太浓了,我坐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啊啊,就,那什么,把刘海,鬓角和后脑勺剪短点就行了,对了刘海别剪太短。”

 

男人笑的眼角皱纹堆积到一起,眉头却依然拧巴如没缠好的线团,我无故想到梦里的人,她说话的时候,会是什么语气,会有什么表情呢,是高兴还是郁闷,是真心还是假意,终究,我无从得知。

 

乱糟糟的头发即使剪短也没能完全捋顺,如果明天顶着没有小辫子的形象去学校,大抵会收到来自损友的奇葩目光吧。男人正要给我剪脑后区域的时候,我鬼使神差说了一句“就别把发绳解开了,直接一剪刀把辫子断掉就行,我要留着作纪念!”他愣了大概半秒钟,然后咧开嘴角说好好好。从理发店出来时,我右手攥着一把被黑色发绳束起来的头发,明明现在头发短了很多,视野却模糊不清。路上有对情侣,男的留了狼尾头,女人站在背后给他扎搞怪的发型,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刹那间心悸起来,一时忘记自己握着车把的手,差点撞上电线杆。缓过来之后,自行车已经坏掉少一半,身体上也青紫斑斓,唯有那束头发完好无损,几乎被我潜意识当成了珍贵的东西。

 

“我来给你扎头发,好不好?”

 

“这发绳你得留着,我不在的时候就看看它吧,仔细想想,它把你这么乱的头发固定住了,是不是证明我也很厉害!嘿嘿……”

 

——啊。

 

——是谁来着。

 

看见了,虫蛹。

 

脑袋痛的要死,我挣扎着坐起来,对面墙上的表盘显示5:30,床头柜上的日历是2018年份,一个日期被红笔打了圈,8月10日。

 

齿轮错开了,有这样的感觉。我开始感觉不到自己是否正常,房间的布局熟悉又陌生,的确是自己的风格,但多了几抹粉色和黄色,四年前自己的品味还有这种吗。忍着灵魂深处的不适,我踏上凉拖走出卧室,光线正好,餐桌上有瓶干花,看样子是小雏菊和水仙。忽然闻到烤面包和牛奶的香气,从那边的厨房传过来,我本能般逃回去锁上门,仿佛如此就能规避一切。抽屉里有撕掉一半的笔记本,碳素笔的笔盖消失不见,一本日记映在我眼底。

 

〖我和她,我们〗

 

——什么……

 

——什么东西,这是……

 

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画面逐渐随着感官扭曲起来,我拼命睁大眼睛,伸出双手想抓住那本日记——

 

闹钟的声音。

 

真实的床铺,钟表,日历,抽屉,还有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做梦中梦这种听起来高大上的东西了,虽然体验完全说不上好——还不如做个被丧尸追的噩梦,至少没有实感,不会怅然若失。

 

翻箱倒柜找到一本初中时期买的日记本,家里好像就剩这没被用过了。笔芯里的油墨还有多半管,完全够用,我让自己尽量放松的趴在床铺,两只脚叠在一起,手腕移动落笔在封皮上写下几个字。

 

〖过去的我们,现在的我们〗

 

再之后,便无从下笔。因着我根本无法,亦或是不愿去搜刮脑海里残留的,关于那女孩的东西——更可悲的是,她在梦里和我说过的名字我也忘的一干二净,入梦便记起,醒来便消失。她都对我说过些什么?看上去语气轻快的,活泼的,天马行空的,无伤大雅的,琐碎又不现实的日常事,偏偏我都记住了。

 

说到底,〖我们〗这个概念,对我而言究竟有没有存在过呢。

 

〖怒九。〗

 

她来了。

 

“沃玛,”我说,“我们认识多久啦?”

 

我怀着百分之九十九的笃定和那一丁点儿可怜的希冀问出来,话音未落就准备闭眼睁眼回到床中间,事实证明不要太相信概率学和自己那些小聪明,预料之外的奇特发展才是常态。

 

梦境里什么都没变,她的话语再次浮现于我脑海里,像是放映机在运作。

 

〖嗯……仔细想想,应该至少十多年了吧?怎么了怒九,突然问这个,难道是要考验我的记忆力吗?!〗

 

——比起记忆力,我更担心你的精神状态。假设这里的沃玛是正常人类,那么哪个正常人会像疯子一样丝毫察觉不到对话人的无知和异样——假设失败,她怎么可能是,正常的人类,还存在的人。

 

于是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有些鱼死网破的意思,说到:“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不太真实,像是做梦一样,一切都乱套了——”

 

〖xbejksxhudbskaOJXBEbwjiz……〗

 

〖恭喜。〗

 

蝴蝶标本挂在墙上。

 

这次的我相当狼狈。那一串没有含义的字符仿佛在嘲讽自己的愚昧和懦弱,恭喜之后,首先看到的是黑白马赛克,然后是红色的晕染扩散,一双手蒙住我的眼睛,似乎还有个人伸手试图扒开,要叫我得以重见光明,但一切在醒来时戛然而止了。

 

雨天。大颗水珠打在交错穿插的叶子里,玻璃也被敲击着,好似随时会碎裂开来,然后雨水就能打湿我的脸,我的衣服,我的鞋子和头发。但是这里没有声音,我甚至不能听见自己说的话,脑海里的放映机也消失无踪——是不是因为没有目标对象呢,我不合时宜的想到。

 

〖她死了〗

 

啊……

 

〖她已经死了〗

 

什么……什么?

 

〖她早就死了〗

 

哈啊……咕……

 

〖她是被你害死的〗

 

模糊,失焦。

 

凭空出现的墙面。

 

那些文字从无到有,扭曲着显现出来,一点点攥紧了我的脖子,它们像蛇一般俯下身体缓慢的爬行,试图钻进耳道,顶入鼓膜,然后刺穿。我始终没有阻止。

 

它们说,她是被我害死的。

 

沃玛是,被我害死的。

 

——突然很想吐,胃部被那东西大力挤压住,酸水几乎要反上来冲出去,视野摇晃起来,我瘫坐着,双手撑住地板本能干呕,似乎要把自己的心脏连同住在心里的她一同剥离。

 

咳嗽,反胃,恶心的液体——口水,胃液,鼻涕和冷汗——以及从眼角流出的咸味水滴。是眼泪吗?悔恨的,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一束向日葵。

 

“怒九,你看!这是我找到的!向日葵真的光是看看都觉得很温暖啊……”

 

嗯。

 

好多蝴蝶在飞。

 

“不过,感觉怒九你像是太阳……那就我来当向日葵好了,会一直注视着你的……”

 

这是,曾经的她吗,那我在哪里,看不见,面前的花田却尤为真实,仿佛比记忆中的一切更都触动我。

 

“为什么?”

 

她的眼神变了——奇怪,为什么我能察觉她的眼神,明明整个场景都是透明的……

 

但是,能清晰的感觉出来,很柔和,很温软,倘若有朝一日我沐浴在午后阳光中,大抵也不会比这感受再好了。

 

“因为啊——”

 

“我不会走的。”

 

没能听见原因,我只分辨出了最后一句话。

 

 

坠落。

 

 

 

 

 

坠落。

 

 

 

坠落。

 

 

 

 

 

 

 

 

 

扑通。

 

我在坠落的尽头掉进水里,其中温度好似秋冬交际,前一秒刚爬到沙滩上,后一秒这海岸线就变成空气和墙壁。这次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是看上去更温馨的小地方。

 

是我曾经来过的地方,大脑如此告知。

 

笔筒,书桌,上面摆着看不清名字的书籍,只是很厚一本,封皮像小王子,但是破了一角,他的玫瑰正好不见了,连同玻璃罩子一起。沃玛的日记本很显眼,就夹在草房子和神秘岛中间。

 

【2007年六月一日,天气多云,有点冷。

今天感冒了,怒九来看我,带了我很喜欢的点心,还说等我病好了一起玩游戏,到时候她起名叫九九感冒灵,我就叫天堂救护车,听起来真有意思。

 

2009年十月五日,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彼此都很不舍,希望她早点回来!

 

2011年三月八日,怒九身上居然有好闻的青草味儿,她说是去草地上打滚了,像绘本里蹭树挠痒痒的大熊一样,嘿嘿。

 

2013年九月四日,这次是我要离开,不过就几天,希望怒九不要寂寞。我给她扎了动漫里那种小揪揪,真的很好看,肯定也有我这条发绳的功劳。

 

2015年八月二十日,今天是乞巧节,我和怒九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牛郎织女的影子,妈妈给我买了半成品团扇,我弄的很难看,但怒九高兴的收下了,还说会珍藏一辈子!

 

201】

 

明明是日记,但上面记载的东西时间跨度却大到离谱。她的日记只到这里,后面的部分都难以分辨,像是被反复涂改了,我蓦的有些沮丧,无所事事在房间里来回渡步,出神时听见陶瓷碎裂的声响。

 

窗台的花瓶碎了,一片叶子顺着水流出来,上面有只已经死掉的白虫子,还保持着啃食树叶的姿势不动,数量可观的足都紧贴在叶片上,叶片距口器却差点距离。那可怜的幼虫死了,甚至没来得及吃上最后一口——被自己滑稽的想法逗笑,我反复告诫自己这只是个梦。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吧】

 

不由得回想起她这句话,看来很正确。

 

可是我呢。

 

我的话语,甚至包括记忆,大概都不是对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梦境的漩涡困住,又是如何煞有介事的沉浸,但事到如今,不得不相信这一系列古怪的事——不管别的东西重要与否,只有在梦里才能想起的这个名字,只有沃玛,是能使我灵魂深处的本能去寻求的——即使她,不一定存在。

 

就在我沉思之时,场景向积木一样移动,拆卸,堆叠,很快变成了另一副样子,楼顶天台,颜色单调的病房,医院走廊,城市灯火通明,乡下低矮的房屋和炊烟缭绕,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怒九。”

 

心跳随之加速。声音的来源我找不到,四处奔跑摸索,眼球快要瞪出来了也无济于事——我觉得自己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各种地方都被剧烈运动折腾的要死,火烧火燎,身子也已经跑软了,小腿肚的肌肉一阵阵抽搐疼痛,然而我不想停下,不能停下。

 

“怒九!别跑了,我不在你能找到的范围,你就,额,待在原地听我说!”

 

是似曾相识的,清脆悦耳的女孩嗓音。血管被牵动了,什么要喷薄而出,我控制不住。

 

“你、你是……”

 

嘴唇开开合合,吐出的话语却苍白无力,我此时才深刻感受到语言的局限性。

 

“你是……沃、玛……”

 

说出这两个字时,连舌头都在打颤。

 

随后,屏息凝神,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她叹了气,因为我不晓得的原因。

 

“嗯,是我啊。”

 

得到我想不起自己听到回答的反应了,只记得周围景象在眼里变虚,一个用铅笔勾勒出来的人物轮廓浮现出来。

 

“你究竟是谁……”

 

嗓子要裂开了。不单单是求知欲——绝不会是求知欲,此时此刻驱使我问话的唯有心底那一片未知的东西,未知,但我不想把它剜掉,仿佛失去这份东西,自己的身体包括灵魂就会碎裂——头破血流——变成一具空壳。

 

我只知道,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一个人出现,渴望一个人肯定她本身。

 

她笑了。我第一次看清。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沃玛将手背到身后,轻松的走动着,与我距离不过几丈,却显得异常遥远。理智告诉我她的答非所问并不突兀,但情感使我焦急。

 

“别走……等等我!”

 

“我不会走的。”

 

她停下来,皱着眉头又勾起嘴角,似乎是怕我不放心,一字一顿的重复。

 

“怒九,我不会走的。”

 

——不会走。

 

——她说,她不会走。

 

——骗子。

 

心脏好疼啊。眼泪不受控制掉下来了,能不能别再哭了,我会看不清她。沃玛啊。

 

——她明明,早就。

 

——早就走了。

 

决堤。

 

“……你终于记得我啦,怒九。”

 

她像烛影摇曳于空中,随着我的记忆,一点一滴清晰起来,那些明暗交织的云雾开始构成五官,构成骨骼,构成血肉,构成我所知道的,沃玛的一切。

 

——4岁,我和她认识。

 

脑部神经带动腿中肌肉运作。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

 

——5岁,我知道了她的病情。

 

眼睛好干涩啊,再哭出来会不会好点呢。但是没有水分了,每走一步都像是夸父逐日,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10岁,我为她抓了一只蝴蝶,看那小东西装在玻璃瓶子里扑腾。她说,怒九,我不想把蝴蝶关在这里了,你不觉得在外面会更自由吗?我想了想说,可是这蝴蝶的翅膀没了一边,肯定飞不起来。

 

她的回答,我现在才记起来。

 

“沃玛……”

 

她只是,看着我。

 

“怒九,你该醒了。”

 

崩塌。

 

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一切陷落。

 

我看见她为我做的团扇,我看见那只蝴蝶,我看见呼吸机,心电图,满是针眼的肌肤在裸露着哭诉。

 

我看见她的手抓住我,眼睛几乎睁不开。我听见机器运作的滴滴声,听见大人们在哭喊,但唯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连视线要都颤抖。我闻着酒精和消毒液的味道,还有令人恶心的浓郁药味,可自己当时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的想凑近她。

 

“你说说话,怒九。”

 

“我看到了哦,怒九你的嘴都在哆嗦,好好笑。”

 

“别这样,你知道的,这是个好结局。”

 

 

 

 

 

 

 

 

 

 

 

 

 

 

“开什么玩笑!”

 

我突然能出声了。想要不顾一切的大吼,想要抓紧她,把她拽过来,甚至是和自己嵌在一起。

 

“这哪里是好结局……别骗我了,你明明很怕死,对不对?”

 

——我记得你每次提到自己的病,都会笑的很难看很奇怪。我知道你是想活下去的,你最喜欢这个世界了,你想一直活着,你想去跑,去闹,去爬树,去下河,去捣蛋,去大喊大叫。

 

——我记得,你想一直和我在一起。你经常做噩梦,每次都会呢喃,吐出我的名字。你没有看起来那么阔达,我知道。你十七岁时我们交往,你死在最绚烂的十九岁,那年我十八,高考刚结束,正想和你报喜。人总是喜欢报喜不报忧,就像你从来不会告诉我,你好害怕啊。你葬在向日葵的花海里,但再也看不到太阳。

 

“我才不管你现在是幽灵还是我脑子里第二人格……你是沃玛,是沃玛。”

 

我看见她犹豫了。

 

“哈哈,”我笑起来,“沃玛……我终于见到你了。抱抱我好不好?对不起,我忘了你三年,沃玛,对不起——不过没关系。”

 

“你看啊,沃玛,我来陪你了。”

 

 

 

 

哐当。

 

她走进我,抱住我,一切都如此真实。

 

 

 

 

 

 

 

 

 

“要飞出来,怒九。我和你都是。”

 

 

 

 

 

 

——什么?

 

 

 

 

 

“我已经回不来了。但怒九,你还活着对吧。”

 

 

 

 

 

——沃玛?

 

 

 

 

 

“怒九,你知道吗,我来见你,就是为了这个。”

 

 

 

 

——别开玩笑了……

 

 

 

 

 

“怒九,你都强迫自己忘掉我了,结果还是不行啊……”

 

 

 

 

 

——不要……我不想……忘掉你……

 

 

 

 

 

“没关系。我一直在。替我活下去什么的太老套了,那就,带着我活下去吧。”

 

 

 

 

 

——沃玛……沃玛?沃玛!

 

 

 

 

 

“怒九。再也不见。”

 

 

 

 

 

“还有,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叮铃铃铃铃铃铃——

 

 

 

 

 

 

 

眼光很刺眼。

 

闹钟被我拍掉。

 

梦醒了。

 

 

 

 

 

 

 

 

 

 

 

 

 

 

 

 

 

“果然是有什么东西碎了。我看见两只折翼的蝴蝶,从碎裂的玻璃瓶里钻出来,扇动翅膀跌跌撞撞的飞,飞往自由的方向去。”



 

 

 

 

 

 

 

 

 

 

 

 

 

 

 

 

 

 

 

(END)


(祝阅读愉快!感谢各位参与24h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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